151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睿下跪。

    “皇后她怎么样了？”慕容良睿惨白着脸问道。

    御医战战兢兢的恭声禀告着，“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无大碍了。您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

    慕容良睿向御医道了一声谢，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到皇后的寝殿了。没有多久就听到寝殿里传来女子悲戚的抽泣声还有皇上温柔的安抚声，只是这安抚声越来越小，最后竟是和女子一起痛哭起来。

    “皇上，臣妾是不祥之人。若是臣妾一死就能换来北烈国千秋的霸业，臣妾死不足惜！只求皇上能在臣妾死后好好善待咱们的皇儿。”皇后宋氏嘤嘤的哭着。

    慕容良睿也语带哽咽，“你瞎说什么。以后不许再这样闷不做声的就一门心思的寻死去。都怪朕无能，没有护得住你。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朕如何办？”

    未央宫外，早已经有小太监将寝殿里皇后皇帝相拥而哭的事情传出来了。大臣们各个面色凝重，心里惶恐不安。

    一个贵为皇帝，被满朝文武百官逼得当众向群臣下跪。

    一个是皇后娘娘，被逼得直接跳河自尽。

    这一次有些人的确是做的太过分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很快的就在京都里的大街小巷中传播开来。各个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也把这件事情当成故事绘声绘色的娓娓道来。

    而说书人又惯会讲故事，往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经过说书人之口润色后，就能让听者欲罢不能。这次皇帝皇后的事情说书人又都不知道怎么的口径一致的往帝后情深的方面讲。

    当说书人模仿着皇帝口吻，说出“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话时，场中已经有许多女眷脸上多了些动容之色。这世上薄幸男子何其多，但凡手上有些钱财或者权势，就想着纳妾或者休妻。有高中状元后抛弃结发妻子的；有卖肉屠夫因为手头盈余，就盘算纳李家寡妇为妾的；有被小妾迷惑亲手害死结发妻子的……

    而皇上竟然在这危难之际还肯守着皇后娘娘，光是这份心就比这世上万万千千的男子要强多了。再有就是皇后娘娘了，原本她们以为皇后娘娘只是一味的躲在皇上身后的狐狸精，这一次皇后娘娘倒也是是深明大义了，竟然主动寻死了。

    等说书人讲到皇上愿意退位带着皇后娘娘和孩子离开京都的事情后，听者中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摇头了。如果慕容良睿只是一个昏君，他们早恨不得把他退位了。偏偏他还是个明君，大明君。他退位后，谁来接替他啊？还有若是接替他位置的人没有他那么有才能，最后吃苦的难道不是老百姓吗？

    很多上了年纪的老者更是趁着这个机会对后辈们讲起了先皇，也就是慕容良睿的父皇孝恭帝。孝恭帝那可算是北烈国建国以来最昏庸yin荡的皇帝了。他登基那些年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自是不能像现在这般安逸。

    只是一夕之间，以前那些提起慕容良睿和姒姒来就骂皇帝荒yin皇后yin荡的百姓慢慢的转了口风。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多些，当一个皇帝一个皇后被局势所迫一个下跪一个寻死时，人心是肉长的，倒是渐渐的有些人开始同情他们了。坊间谴责姒姒这个皇后的声音渐渐的少了些，转而有很多人同情她和皇上。

    而在这件事情发生的不久，姜国明仁帝被一只神鸟袭击的事情也传到了北烈国。故事嘛，口口相传间总是会夸大其词些，等故事传到北烈国时已经成了这样了：在一个风高月圆之夜，北烈国皇宫的上方飞来成千上万只嗜血的乌鸦，这些乌鸦形状怪异，双眼冒光，它们喜欢吸食人血。姜国皇宫最骁勇善战的守卫们都不是这群乌鸦的对手。姜国明仁帝听到属下大臣的禀告后，就自己带着一列人提刀杀乌鸦。正杀得起劲时，天空中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寻常人见过的巨鸟，巨鸟全身散发着金灿灿的耀眼光芒，一个俯冲下来利爪就对准明仁帝的脸了，差点就能将明仁帝的脸直接毁掉了。

    事后有幸目睹过那只巨鸟的高人断言说这是一只神鸟。而神鸟能找上明仁帝，那必定是明仁帝做了触怒神灵的事情惹怒了天神，故而派来一只神鸟下凡惩戒他。

    比起那用周朝文字写姒姒是祸国妖后的石碑，还有几个无知稚童说见过仙女的事情，显然明仁帝这个敌国皇帝的事情更新鲜、更有话题性。

    再怎么说石碑可以提前动手脚，那几个无知稚童也可能是被人认为控制收买，可明仁帝这事情不同，他那是真的就被一只神鸟给攻击了，姜国皇宫的上方也的确曾经被成千上万只的乌鸦光顾过，这事情是做不得假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既然天上神灵都可以直接派神鸟来袭击姜国的明仁帝了，那为何不派神鸟来光顾传说中的祸国狐狸精？皇后是祸国狐狸精的事情多半是假的。

    百姓们的讨论的话题倒是更多的围绕在姜国的明仁帝身上。一时间关于明仁帝的各种小道消息不仅在姜国流传更是在北烈国也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宫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眼见着皇后是祸国妖精的事情渐渐被人淡忘，这些女人一夜之间又绞烂掉许许多多的手帕。

    而像赵才人、周美人这些先前恨不得对姒姒落井下石的人，如今又风雨无阻天天的到未央宫去给她请安。通常姒姒都是以各种借口拒绝见她们的，她们也不恼，第二天又在同一时间里穿戴整齐来向她请安。

    莺儿每次听到她们又来请安，都会暗骂一声，“这些不要脸啊！”当时恨不得把皇后娘娘往死里踩，现在又忒怂了，也就是现在的时间敏感，不然皇上皇后娘娘早就把她们驱出皇宫了。

    高二宝比莺儿想得多，这几人每次来请安时，他都会让未央宫里的宫人密切的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这些女人没有把皇后娘娘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她们现在又得罪了皇后，她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希望借着讨厌皇后多来未央宫几次，来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就能碰上皇上了。要不她们哪里还有机会翻身？

    高二宝把他心中所想告诉给莺儿后，莺儿也留了个心思，以后她们再来未央宫请安时，她都要设法让皇上避开这些人。

    后宫里，已经被抬为婕妤的瑞贵人喝着最新进贡的新茶，心里涌起一片怅然无助的空虚感。自从皇后出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她的寝宫。

    伺候她的宫女小碧笑盈盈的拿着一个楠木箱子走进来，“婕妤大喜啊，皇后娘娘派人给婕妤您送了一些首饰来，”小碧伸手打开了楠木盒的盖子，楠木盒里装的是各种新打造的首饰。

    瑞婕妤看着楠木盒子里装的首饰，嘴角又轻轻的上扬起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起码她能喝到今年新进贡的新茶；可以佩戴着最新款式的首饰；可以偶尔和皇上见一次面……不像后宫里其他的女人，她们哪个身世不比她想喝？现在还不是被她踩着吗？

    瑞婕妤想着，美艳的双靥多了一抹欣喜之色，芊芊玉手在楠木盒里轻轻一拨，挑了一只手镯就戴在她欺霜赛雪的手腕上。

    “小碧，你再挑一支好看些的珠钗给主子我戴上。咱们去锦绣殿见见周美人。”皇后娘娘既然赏了这么好的东西，她不去见见那些不得宠的女人，又怎么显得出她的受宠呢。

    今日，朝堂。

    慕容良睿依旧如往常一般端坐在高位之上，他眼眸微微一垂，向下俯瞰。朝堂上文武官员分列站在两侧，今日那些称病不能上早朝的还有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告老还乡的人都诡异的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慕容良睿俊美无铸的脸上贴着一剂药膏，目光凌厉的睨望着朝堂上那一颗颗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阴森森的弧度，“今天难得没有缺席早朝的人啊，朕甚感欣慰。朕也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了。”

    不提才怪，他从来都是一个爱记仇的人。这次的事情之所以闹的这么大，还不都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现在是他开始清算的时候了。

    慕容良睿深幽眼眸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一个铲除北烈国几大世家的计划已经在心中萌生。只要他还活着一日，他就得为他的儿子铺平上位的道路。

    晚上，慕容良睿趁着两个孩子已经睡着，给姒姒披了一件青黛色毛氅大衣，抱着她飞上了御书房的屋檐上。

    他抱着她，两人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

    “姒姒，我在姜国安插的探子已经给我传来消息了。明仁帝差点就要被槖肥所伤，临到关头是楚缙络出手救了他。真是可惜了！”

    该死的楚缙络，如果不是他插手，明仁帝一死，姜国必定大乱。

    姒姒双手托着下巴，眉宇间闪过一抹忧愁。她从来没有想过楚缙络会叛变成为北烈国的驸马。轻轻的敛了敛眉，她轻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慕容良睿的话。

    今生若是再有缘相见，她和他的距离也隔着天涯海角，他们都回不去了。

    心里一痛，她将头靠在慕容良睿的怀中。慕容良睿伏下头在她的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那吻温柔的如江南三月里淅沥而缠绵的春雨，扰人心扉。

    他在心里默声的对自己道，姒姒，有些缘分是天注定好的，楚缙络他再怎么蹦跶，他也不可能从我手里抢走你的。

    “算了，咱们不要提他了。咱们说点别的吧。”慕容良睿脸部的表情轻轻一抽动，笑着转移话题，姒姒仰头，目光落在他俊美无双上贴着的药膏上。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心疼道，“不是演戏吗，你怎么还真的拿匕首往自己脸上划啊。你这脸要是毁了，我可就不跟着你了。”

    伸手抓住她的柔荑，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贝齿，“放心吧，御医说了毁不了容的。”

    月色溶溶，两人从脸上的疤痕聊起，不知聊了多久，当慕容良睿兴奋的说完话，等着姒姒的回应时倒是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他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已经睡了。

    月光皎洁，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衬得靓丽了三分。他咂咂唇，又俯下头偷了个香。

    仰头再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山。慕容良睿长长的松了口气，曾几何时他梦想着会和她一起坐在夜幕下看着满天的星星。

    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贪心的他突然想再许一个愿望，希望他三十岁时还能和她坐在一起看星星。

    天空划过一颗流星，慕容良睿轻轻一阖眼，许下心中的愿望。

    再幼稚的事情，因为有她，他都甘之若饴。